ち……模糊的视野被鲜红糊满,恍惚的一片,白色的,红色的,又或者其他的什么,全都分不清了。
“……诸伏………一华……诸伏一华!”一抹金色强势的撞进混乱的色块里,那个人用严厉的目光紧紧与她对视,但那其中却充满了关切与悲伤,他的手抬起她的脖颈,竭尽所能的大声附在她耳边命令:“呼吸!”
像是突然被人拉出水面,她猛地呛咳起来,血沫从嘴角溢出,冰冷的空气冲进鼻腔,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微不可闻。
她的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,僵硬冰冷,整个人犹如困在了一件很大的衣服里,动弹不得。
一件陌生又熟悉的衣服。
“我说过了,你现在的身体状况,还是不要过来,”视野里清晰的映入金发公安紧抿着唇的严肃模样,他似乎松了口气,嘴里虽然严肃的说教着,但没有放开扶着她的手:“还能站起来吗?”
诸伏一华没有回答,她的目光落在沾满血的墙。
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那里。
他很安静的斜倚在墙边,头低垂着,胸口没有让诸伏一华梦魇了很多年的血污,他很听妹妹的话,手机一直好好的放在裤子的口袋里,但是那道血痕却整整齐齐的放在脖颈上,溅在她一直想看到他穿上的公安制服上,庄严的灰色晕染成沉重的黑色。
降谷零握着拳,痛苦的情绪纠缠在心头,他勉强将一切压下去:“你动不了了吗?我叫风见打电话让救护车过来……”
但她摇了摇头,她慢慢扶着他的肩把自己撑了起来,然后走过去,绕过一地的血,尽可能的保留了现场的完整,然后几乎没什么感情的伸出手测试体温,然后摩挲着那道相当深的刀口,道:“十分钟。”
风见裕也刚刚跟了上来,他去拨打了急救电话,但降谷零对他摇了摇头,这时还淅淅沥沥的下着雨,于是他替行动不便的她撑起了伞。
“……往那边一点,”她推了推他的手:“别让他被打湿了。”
风见听命移动了一些,这把伞并不大,风见裕也本来也只用它罩住了她一个人,现在悬出去一些,他不敢动太多,可是她不太满意,推着他的手催促,直到那把伞彻底的遮住他。
她冷静的观察周围的环境,刀口的深度和边缘形状,推测出凶器的大小形状断定了是一把短匕首,又测出了凶手的力度,身体的余温证明他们没来多晚。
她站起来的时候又晃了晃,降谷零看到她的眼睛里晕染开一圈水痕,那光兀然散了,她平静的合上眼睑。
“风见,”她越过他一步,道:“整理现场。鉴识课的人呢?”
风见裕也愣了一下,他在降谷零瞪视过来前飞快的反应道:“已经在外面了!”
实际上鉴识课的人已经到了很久,包括刑事部门的刑警伊达航和松田阵平,但刚才唐泽一华突然倒下去因为过呼吸出现了休克症状,他们不便靠近,还停留在外面。
“这不是普通的谋杀,”她轻轻的朝掌心呵出一口气:“我们没有通知他们来,本来也的确应该由公安派专人来处理收尾,比如你我,那么是谁报的警?”
凶手。降谷零眼神复杂。这个答案不言而喻。
诸伏一华觉得出奇的累,她其实并没有来到这里很久,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,她见证了一次失败,她明白‘她’让她来到这里的原因,可是她真的不想看,也不想思考,她现在只想回去。
“那么,我来进行公安的交接手续?”风见裕也小心翼翼的说,因为他更年轻一些的上司看起来已经疲惫的闭上眼睛了。
“……不,”诸伏一华睁开了眼睛,她说:“让他们进来,这是普通的谋杀。”
降谷零抿紧了唇,诸伏一华把自己的全部重量都靠在墙上,她笑了笑:“零,你知道,已经到了这步,就算拦着他们,伊达大哥也许不会说什么,但你拦不住他的。”
她仰起头,喃喃的说:“没用了,到了这一步,什么都没用了。”
降谷零转过头,他没有再说什么。
鉴识课的人很快走进了封锁线,公安们沉默的为同僚让开路线,早就感觉到气氛不对的两位刑警看到了死者是谁。
他们谁也没有把那个名字说出口,因为他们看到另一边的两个人。
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公安的制服还嫌不够,又套了件长的黑风衣才勉强御寒,她背对着他们只有一个背影,被前面的金发混血儿挡住了大半,伸出的半只手上捻着一支烟,火星闪烁着滚落。
一切都是无声的,好像凝固了。
直到鉴识课取完证,他们上前查看了伤口,心底又是一沉。
并不是没有反抗,诸伏景光作为他们的同期,作为前卧底,作为优秀的公安,具有着无可置疑的专业素质,甚至对方一定在他的反击下受伤了,但他却最终还是被割开喉咙死亡,甚至没有枪击的痕迹,是冷兵器。
松田阵平咬着牙,他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:“……那是什么?”他抬起头,声音不由得重了很多,他看着金发同期的脸:“那是什么!”
这甚至算得上是一句质问。
可是就连一直沉稳的伊达航也没有阻拦他。
他们的怒火来源于诸伏景光腕上的东西。
降谷零挪动嘴唇,什么都没能说出口。
“公安的监测手环,”他身后的黑发女人轻描淡写的说:“要带满一年。”
她侧着脸又点燃了一支烟,火光映出那双和死者一模一样的蓝色猫眼,在看到那眼睛的瞬间,刚才还愤怒的像个刺猬的松田阵平像是被戳破的气球。
他闭了闭眼睛,最后还是艰涩的开口:“你们怎么能……怎么能答应给诸伏带这样的东西?”
降谷零攥紧了拳,有一万句理由也说不出口,直到一旁的人替他说了那句话:“迫不得已。”
“他自愿的,”诸伏一华捏着烟,恍惚的看着哥哥平静的容颜:“我不想啊,他自愿的。”
这是个死局。
“你们要小心,”她踩灭灰烬,又点了一支烟,吞云吐雾里含糊的说:“有人知道这件事,而且今天本来应该有人会跟着哥哥,连哥哥也不知道他在哪里,但那个人先死了。”
内部的内应没杀干净。她咳嗽了几声。
伊达航担忧的看着她,用眼神示意一边的降谷零没收她的烟,但降谷零却慢慢的摇了摇头。
“我回去以后会把今晚的所有人整理出来,公安内部我来抓,”她压制着喉咙里越来越痒的感觉,喘了几口气,道:“不仅仅有那一个,还有给你们打电话的人,警视厅内部也有,咳……”
她还是没压住,一口血喷在地上,浓墨重彩的和洒满地面的赤色混在一起。
早有准备的降谷零一把扶住她的肩,然后风见裕也就走了过来,很自觉的搀扶着她往外走。
“……等一下,”她感觉喉咙烧起来了,肺部像是破损的风箱,倦怠的响着,眼前糊着片片黑点,可她还是站住了,回过身笔直的走过去,靠近他的时候双腿一软差点倒下去,她伸出手为哥哥的遗体整理好领口的褶皱,然后轻声的道:“我以家属的名义,申请对遗体进行解剖。”
“不行!”降谷零脱口而出,又意识到了什么,扭过头去。
“我知道,上面不会同意的,”诸伏一华平静的说:“但我会申请,另外放开我吧,风见,我没事的,我要去打个电话。”
风见裕也瞥了上司一眼,见他没有反对,这才松开手。
诸伏一华掏出了电话,她有些生疏的翻着通讯录,把十几年后的自己每一个乱码备注都记下来,然后终于找到了最特殊的那个。
她拨通了电话。
“喂,哥哥,”她想她的声音有点哑,但那不是哽咽,尼古丁让她镇定下来了,她又咳了几声,平复着呼吸才道:“我有点事情,可能需要高明哥你来一趟东京。”
她转过身去,握拳放在唇边,喉咙里是压不下的血腥味,这具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。
其实这也并不奇怪,上次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只是把哥哥带离了天台,其他的全都是这个世界的‘她’自己做的,那时候就满身的血,还断了一条腿,后来为了伪造现场又让赤井对‘她’开枪,她的确不会死,这前提是她在完成愿望的路上。
诸伏景光死了,‘她’注定达不成完全的救济,这时‘她’的生命就是倒计时了。
“怎么了,一华?”电话另一边的诸伏高明抬手制止大和敢助再和他争论,他沉稳的道:“你的身体听上去不太好,受伤了?还是病了?”
其实是要死了。她恍惚的想。可是,高明哥……
她沉默了一会儿,决定说实话:“的确是受伤了,也许也病了。”
所以高明哥可以快点来吗?她用一个妹妹该对兄长有的语气说。
“我马上出发。”诸伏高明回答。
“嗯,再见。”她应着。
“……高明哥很快就会过来, 按照最近一班车,大概也就是明天下午,”她把领口往上拉了拉,遮掩着神情:“到那时,你们和他谈会更方便吧。”
降谷零浅蓝色的眼睛看着她的背影:“你去哪里?”
“哪里也不去。”她说。
她走出巷口,残余的血痕却仍然黏在视网膜上,那道横贯的创口。
她不可能回公安,因为她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‘一华’,刚刚因为事出突然,而且都是认识她的人,所以才没人怀疑,但她要拿到今晚的名单,于是她让风见把名单通过邮件给她。
好在她们好歹是一个人,暗号的习惯一致,并不难破解。
她飞快的浏览着这份记录,从其中竭尽所能的记住可疑的名字,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,打开了和哥哥的通讯记录。
「hikari:还在生气吗?」
「hikari:安室说你不回复他的消息。」
「hikari:这不是他的错,是我选择带上的,这是必然的程序。」
「hito:我知道,我没生气。晚上去吃怀石料理吗?」
「hito:没回安室消息是因为我在查档案。」
「hikari:噗,你怎么还是这样啊。怀石料理吗?在家里也能做吧。」
「hito:金发狗狗蹭饭禁止。」
「hikari:今晚恐怕不行,我要去‘那里’一趟。」
「hito:……」
「hikari:你保证过不生气了。(˵¯͒〰¯͒˵)」
「hito:早去早回,注意安全。」
「hikari:我知道了,放心。」
消息截止在这里。
她的面目被手机的荧光照的明明暗暗,手指缓慢的划出去,打开了最上面的信息。
「KBYL:他被杀了。地址在xxxx。我把消息发给了‘老头’,‘老头’让你来。」
「hito:我知道了。」
「hito:他没有回我电话。」
她摁熄了屏幕,任由自己靠着背后的墙壁倒下去,坐在了地上,曲起一条腿,然后紧紧的抱着膝盖,把眼泪都压在布料里。
感同身受的悲哀。因为这个世界的哥哥死了,‘她’也要死了。
“诶?是一华酱吗?”清浅的女声在耳边响起,她抬起头,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:“你怎么在这里坐下了,地上很冷,快起来吧。”
“娜塔莉嫂子……”她轻声的叫出来。
娜塔莉·伊达忙不迭的过来把她扶起来:“你的衣服……受伤了吗?我要不要帮你叫航他们?”
“不用了,”诸伏一华微笑着,她的目光落在她手里提的袋子上:“给伊达大哥的晚餐?刚刚看到他在出外勤。”
娜塔莉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:“本来准备在家里吃,突然被叫走了……所以带来给他。”
他恐怕没心情也没时间吃了。
但诸伏一华什么也没说,她接过了袋子:“这样啊,我来帮你。”
“真的没问题吗?”娜塔莉担心的看着她,也许因为是警察的家属,她也能看出她的不对劲。
“没事的,”她重复:“没事的。”
她保护着娜塔莉有过那段小巷,然后迎面遇到了赶来的佐藤和高木。
“诶,娜塔莉小姐!”佐藤美和子先一步看到了她们,连忙走过来:“伊达前辈和我们说过了娜塔莉小姐要带东西过来,这附近不太安全,我们特意过来了。”
“是啊娜塔莉小姐,”高木接过她手上的东西,不好意思的笑笑:“下次还是提前让我们来接你吧。”
“真是的,”娜塔莉开玩笑似的说:“对警察家属有点自信啊,而且一华也陪着我……诶?”
她刚要拉上一边的女孩,转头却发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:“一华………”
诸伏高明从警局做完笔录,陪同他的亲戚就送他去了医院。
那天的事以后,有好心的邻居联络了他们远在东京的亲戚,是他们母亲的表姐,这位好心的太太听闻噩耗不远千里的赶过来,陪着他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。
父亲家也来了人,是他们的姑姑,听说她和父亲关系并不好,早些年因为感情的事,姑姑离家出走,但后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,兄妹关系也早已经缓和。
姑姑和那个男人私奔后也没有在一起,一生未婚,她留在医院照顾两个孩子和哥哥嫂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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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一华的生命,由于她的愿望是救济五人,所以一旦五个人里有人没能救下来,她的愿望就是注定不可能完成的,系统的‘不会死’buff就会消失,而且这个buff是包括暗伤叠加的
所以这个if里虽然天台救济成功,但景光死在了后续暗杀中,buff失效,之前为了在天台救下景光的伤一直因为buff维持在能活的程度,从他死亡的一刻,一华的生命也进入了不可逆的倒计时
让不同世界的彼此之间互换有三种方式:
一种就是身体,像十一、十二章痛揍外守一的那个,这个是可以和另一个自己并存的,不过原因和限制很大
一种是身体+灵魂,像第八章救有理,那里是通过梦境的互换,两个人不能并存,而是进行了交换位置
最后一种就是这章灵魂,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用血让她看到的be if
下一章或者下下章去东京,大概( )